不疯魔不成活——《霸王别姬》影视赏析

《霸王别姬》是张国荣成就巅峰的一部作品，同时也是陈凯歌导演最优秀的电影。几十年来，这部影片被评过无数次，我想以艺术生的眼光来看它，就像一个美人，眉如远山，目似秋波。

仔细研究这部电影之后，我觉得它有三个方面值得细讲。第一个方面是线索。这部电影很细致，线索也很多。最明显的就是时代线。从童年到蝶衣自杀，每经历一个时代，蝶衣和小楼就要经历和时代相符的事。其次是蝶衣的性别认同线。小虞姬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真虞姬的？或许从他们还是小石头和小豆子的时候就有了答案。

第一小豆子是固执的，他因为大家耻笑他是窑子里的孩子就烧了妈妈的衣服，挨师傅的打就是不说“打得好”。第二唱《思凡》时，每一次唱错都是那句“我本是男儿郎”，他害怕，怕错，可是这句真有那么难记吗？还是他心里小小的执念？最终他满嘴是血的从容唱出“我本是女娇娥”的时候，心里的固执已经被动摇，性别认同从那时就改变了，也就有了后来“一笑万古春，一啼万古愁”的真虞姬。第三我认为是“母性”，从开场到结尾，这条线虽然很浅，但从来没断过。开场蒋雯丽扮演的妓女母亲抱着小豆子来到戏园子。剁六指，注意小豆子说的话，娘，手冷。后来小豆子拾弃婴，也是他改变自己的性别认同后，母性的体现。再后来，菊仙出现了。开始她对蝶衣来说是情敌，一个和他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女人，泼辣，勇敢，现实。但其实他们的关系很复杂。蝶衣戒烟，神智不清时。“娘，手冷。”这台词是不是很熟悉？再看菊仙的身份，妓女。所以，这一刻，菊仙和母亲，重合了。

第二个方面是美。美，贯穿整部电影，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。每一个扮相，粉面含春，目似秋波，不是女子，却胜过无数女子。 蝶衣美的惊世骇俗，但这不因眉目也不凭身段，因为他心里的情，因为他不疯魔，不成活。醉夜唱戏，入情入戏。袁四爷一声喝止，勾的他泪眼婆娑。“这是把真家伙” ，这句话是不是似曾相识呢？

小楼说，霸王当年若有这把剑，早就杀了刘邦了，你就是正宫娘娘了！一句戏言，却被蝶衣当真。而如今，那个人早已不记得当年。一笑万古春，一啼万古愁。千言万语总多情，教人又怜又爱。

贵妃醉酒，醒着的是贵妃，醉了的，还是虞姬啊！

第三个方面是信念。 我本来想说蝶衣对京剧的热爱，但后来觉得，说爱浅薄，应该是信念。

不疯魔不成活，第一次。

差一年，一个月，一天，一个时辰，都不叫一辈子。

不疯魔不成活，第二次。

小楼在门外劝蝶衣，蝶衣反问，虞姬为何要死？

(正确答案是，从一而终）

真虞姬，假霸王，这时候越加明显了。

蝶衣回头的这个瞬间，满目心碎。只愿活在戏里，把良辰美景看遍又如何，于是，果断烧衣服，从此不再登台。被糟蹋的戏不叫戏，真虞姬不能演了，假虞姬不是虞姬，坚定的内心。

十一年后，再相见。蝶衣和小楼重逢唱戏，小楼逗他，“我本是男儿郎”。

蝶衣顺势道，又不是女娇娥。

小楼笑说，错了，又错了。

哪里错了呢？

虞姬醒了，他本就不是虞姬，不是娇娥啊。

不疯魔不成活，醒了，就不成活了。

拔剑自刎。